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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缺失宽容精神，会动辄冲动；而冲动是魔鬼，易陡增社会戾气。

20世纪英国享有世界声誉的作家福斯特，曾用“精神上的体操”一词，寓指宽容精神。体操是一种竞技体育项目，要参加竞技，少不了平时的刻苦训练，这是针对人的身体而言。那么对“精神上的体操”又如何理解呢？

在福斯特看来，一个人身上的宽容精神，并非凭空产生，而是像练体操一样，也得经历训练的过程。福斯特在谈及什么样的精神气质对于重建文明是必不可缺时说，也许大多数人觉得是爱，但其实更应该是——宽容，宽容比爱更恰宜。爱多是一个人的向外付出；而宽容则是一个人的向内作用。他说：“爱在个人和生活里具有伟力，它确实是一切事物中最伟大的事物，但在公众事务中爱却是无能为力的。”“事实上，我们只能够爱那些与我们有私交情谊的人。而私人交往一般是很有限的。事关公众事务，事关文明复兴，需要的倒是一种不那么戏剧性激昂冲动的情绪——宽容。宽容是一种颇为迟钝的美德。”

与爱比较，宽容虽然是一种“迟钝的美德”，但福斯特认为，它传导出的精神，更切合社会公众，是“我们要寻找的那种恰宜心态”。因为“在爱精殚力竭之后宽容仍可发挥作用”。他举例说，通常一个人从朋友家出来，然后挤进一群陌生人中间，排着队等待配给土豆，这时“我们的爱心一下子就精殚力竭了”，于是内心就顿失宽容，开始愤愤不平：“干嘛前面的家伙慢得要死？”挤地铁同样如此，不定就会抱怨“身边那家伙干嘛这么胖？”或听到别人打电话声音稍响也会不耐烦：“干嘛那家伙要大叫大嚷？”所以福斯特觉得到处都需要宽容精神，他为此呼吁：努力宽容他人吧。“以宽容为基石，文明的未来才可望建设”。又说：“在不同的阶级，不同的种族，不同的国家之间都用得上宽容。”“你得经常置身于他人的立场上。这是一种有益的精神上的体操。”

福斯特还提到了法国思想家、作家蒙田。福斯特欣赏蒙田的敏锐、睿智、风趣；钦羡他能埋首生活于安静的乡间自由写作。这里也要有一种宽容的精神作支撑——即对俗世物欲的宽容心境，所谓物我两忘。用福斯特的话说，宽容的精神需要规避的，恰是“肝火旺盛、神经过敏、动辄发怒、积怨记仇”。蒙田在街上亲眼看到有狂怒的家长下狠手打自己的孩子，蒙田指出：“发怒最易导致判断失误。当我们心头火起，心跳加剧，就把事情搁一搁，等心平气静下来后，对事物的看法就会不一样。冲动的时候，是情绪在指挥在说话，而不是我们自己。用情绪的眼光看错误，错误会被扩大，这跟雾里看物是一个道理。”

人缺失宽容精神，会动辄冲动；而冲动是魔鬼，易陡增社会戾气……环顾我们身边，因缺失宽容酿成的社会悲剧，我们早已见怪不怪了。福斯特指出：“宽容并非软弱，对他人忍耐也并不等于是屈辱顺从……”宽容或许有它消极的一面，“但用于拯救这个拥挤不堪的现代世界是至为需要的”。应该说，宽容也是健康人格——最不可消耗怠尽的精神内容之一。（陆其国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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